康有善
一种莫名的缘由似一根牵魂索魄的绳索,日夜缀拉着我飘向那西陲旷野的日暮边关——嘉峪关。 为了此行的圆满,我谨慎细微用我浅薄的思想审视那承接相连的画卷,一种古老沧桑却镌刻了刀光剑影、鼓角诤鸣的或土或石或砖而砌的军事壁垒,历经战火的薰燎,血肉的浸渍,最终升华成了一种有形有神,有血有肉的民族载体——不倒的长城。 有歌这样唱:万里长城永不倒! 它唱出了民族的豪气。 作为炎黄子孙的一员,我也常常引吭高歌,也常想起“不到长城非好汉”的壮语。然而豪壮之余也常有与此极不和谐却极具人性的真实。那是我记忆最深刻的一节语文课,两鬓斑白的语文老师,不知讲什么内容时,扯出了孟姜女哭长城的故事。上课极少认真听讲的我,想到认真时,却看到老师泪水涟涟,声音颤栗,满脸悲戚。我也许是惶惑,也许是最大的感染而来的菩提灌顶,那一刻竟成了一幅永久不逝的心灵画面。 此后,我恨长城,这随我的老师有一段时间。后来,老师那我以为强大身躯被文革运动绞碎消灭,可我幼稚的心灵依然装载着悲愤,根植了冥顽的思想。 我开始阅读长城。 抛却那悲戚的故事,懵懂进入秦汉,抚摸明砖清瓦,我聆听到了古人心肌跳动的声音,默诵的心血编纂经文,我感到我的思想进入了一个伟大的原野。 秦始皇不是长城的缔造者,他的祖辈以及祖辈同期的燕、赵、韩、魏、楚,为了防备敌国和显示综合国力都修筑了长城。但秦始皇把他那气吞山河、平荡战国七雄的英雄气概,连同他伟大军事思想,最终注入到自己构筑的长城中。 秦长城西起甘肃临洮,东到辽东郡碣石,绵延5000余公里。多为土筑或石砌,整个工程由关隘、城墙、城台、烽燧四部分组成。据史载,秦长城由大将蒙恬率士兵、戍卒、罪犯修筑。 秦长城的修筑在当时和相当长一段时间内,阻止了北方游牧民族的惊扰,极大的保护了中原地区的社会经济和人民生活的安定,同时也奠定了此后相当长一段时间内中国疆域的拓展。 孟姜女哭长城是多种民族因素综合积淀的传说。 坚固的长城最终并为起到始皇帝最初的构想,当长城以北的游牧民逐渐强盛后,农耕文化的繁荣成了吸引他们亮点。南侵北进,东入西突,于是乎刀光剑影、鼓角争鸣,烽火硝烟,经久不息。 我手捧史册,还依稀听到北方旷野战马嘶鸣声,看到了居住于蒙古高原匈奴部落,乘秦汉战乱之际,在其杰出首领冒顿单于的率领下,建立的东起辽东,西到葱岭,北抵贝加尔湖,南抵长城,以漠北为中心的庞大的奴隶制王国;也听到了把掠夺看得和生产同等重要,又比生产更有荣誉的群体呼声。 面对这样的现实,当时还能有什么比得上长城呢? 于是与秦始皇可比的汉武大帝,在彻底摧垮匈奴王国后,也陆续修筑了长达一千多里的长城。它东起另居(今永登)以东,经武威、酒泉、玉门,西至敦煌,北到居延。这段长城的修筑,巩固了边郡的安全,维护了开通的丝绸之路。河西也逐渐成为西北地区最为富庶的地方。 公元1368年朱明王朝建立,明太祖朱元璋为了对付北部不断南进的蒙古势力和东北日益强大的女真政权,派大将军徐达在秦长城的基础上修建了新的长城。它起始于渤海之滨的山海关,奔驰逶迤几千里,驻足回眸嘉峪关。 公元1372年,又派大将军马胜,在嘉峪关山麓筑城设关,故名嘉峪关。关城南面是终年积雪,绵延千里的祁连山;北边是形如群驼的天山余脉——马鬃山、龙首山。两山相峙,状如瓶口。嘉峪关雄居其中,如虎踞龙盘。长城以犄角之势从祁连山飞驰而下,抵关之南,再从关北转而东去,直插悬臂长城的黑山深处,形成“南枕祁连,被控居延”之势,扼住出入西域的咽喉,控制了祁连山各山口进入唐蕃的古道及广漠无垠的漠北旷野。 至此,嘉峪关完成了它作为伟大长城西部驻足点的壮举,被誉为“天下第一雄关”。 我踏上这耸立在大漠风沙中已逾六百余年的古关,劈开熙攘的人群,抛却导游浅薄的解说,审视它伟岸的雄姿。 关城由内城、瓮城、和外城组成,呈梯形状。据载,内城夯土墙基厚6.6米,上阔2米,高9米,周长640米,面积2.5万平方米。砖砌垛墙高1.7米。东西城垣开门,门上有明正德元年(1506年)修建的东西二楼。东为“光化楼”,西为“柔远楼”,三层木结构,周围有廊,单檐歇山顶式,高17米。两门内北侧有马道达城顶。城四隅各有一座角楼,男、北墙居中各有一座敌楼,一层三间式带前廊,城内有游击将军府、关井。 东西二门外有瓮城回护。瓮城土筑,制同内城,门南向,上有一座阁楼。西外城罗城凸出,中间劈门西向,是关的正门,门额刻有“嘉峪关”三字。罗城两端连接南、北、东三面土筑围墙,形成外城,城内广场有文昌阁、戏楼、关帝庙牌楼、墩台。城外有壕。 整个关城城内有城,城外有壕,重关重城成并守之势,故有了“河西第一隘口”、“边陲锁钥”之称。至此,长城以它完美的雄姿,成为中华民族坚强毅力的象征,成为世界的奇迹。 出了关城,踏上回程,河西走廊没有遮拦的太阳,已把我灼烤的黝黑,身体也因体内的水分蒸发过快而感到极度的疲乏。身边有人感叹,我不知他感叹什么。 雄关犹在,烽燧已灭,古角已逝,金戈铁马的厮杀也已淹灭于历史的长河之中,军事堡垒锁钥的作用也已荡然无从。该存在的依然存在,该消逝的一定得消逝,和平、恬静不也是人们梦寐以求的吗? 我忘了孟姜女哭长城的悲戚,多了一份坦然。不禁吟起民族英雄林则徐在流放新疆,途经嘉峪关,赞叹嘉峪关的诗句: 严关白界尺天西,万里征人驻马蹄。 飞阁遥连秦数直,缭垣斜压陇云低。 天山巉峭摩肩立,瀚海苍茫人望迷。 谁道崤函千古险,回看只是一丸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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