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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旅人游记  发布日期: 2001年5月5日
九寨游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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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28日 成都-松潘-川主寺 阴 
   
  终于可以上路往九寨沟了,但是行车前还是有一些麻烦:我们托的蜀都旅行社把我们五个人象货物一样转卖了好几手,等到得我们醒过味来上了成都青旅的一辆国产大巴后,已经是将近中午的10点钟了。这还不算完,车子开到都江堰市后拐进一个汽车站停了下来,司机和一伙修理工围着车后发动机好一阵讨论,虽然听不懂四川话,从表情上看来情势显然不妙,还好,又拖了半个钟头,我们才算正式踏上了旅途;我暗暗希望这老爷车在将来几天的旅途中别出什么毛病,后来的经历表明,老天爷并没有听到我的祈祷。 
    
   车子沿着岷江边的公路一路飞奔,开车的任师傅是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很有自信心地将老爷车的性能发挥到极致,让人不得不佩服的是,他显然对这条路的路况极熟,拐弯的时候只是轻轻地带一带刹车,绝没有急刹车的动作,这让我放心了不少;也许蜀人开车就象他们嗜辣一样劲道十足,倒显得我们这些外乡人少见多怪了。 
    
  把提到嗓子眼的心放回胸膛里,开始欣赏起车窗外的风光来。岷江是长江最长的支流,它从川藏边缘的雪山发源,一路劈开沙质岩层流向川西平原汇入长江,我们现在经过的正是它在川藏交界山区里割出来的峡谷;两边崇山峻岭,童山瞿瞿,寸草不生,又全为沙质沉积岩地貌,岩石在风化后形成飞石从山上滚落,端地是撼人心魄;每到夏季大雨过后,水土流失形成泥石流,冲毁梯田冲垮路基是常有的事,所以在九寨沟环行旅游公路没有建好之前,这里是危险路段,即便是在现在干燥的秋冬季节,路面路边还是可以看到不少滚落的大石和坍方的痕迹。 

  车子进入阿坝藏族自治州不久,就看到了号称“西羌第一寨”的羌族寨落,羌寨建筑的特点非常明显:在寨口处一定有座高大的箭楼,也叫“羌楼”;民居的建筑材料都是就江取材,用江里的鹅卵石垒墙,和以沙土,木制屋檐用茅草盖顶,伸出墙基不少,这应该是雨水充沛地区的民居特点,为得是防止雨水渗坏地基,莫非这里也经常下雨不成? 
    
  旅行车沿着盘山公路越爬越高,一路的悬崖峭壁让人头晕目眩。在一个叫“叠西海子”的地方停下来休息,这还是一个羌族寨,若干年前因地震造成了岷江峡谷的陷落,形成了两个地势十分低下的湖泊,山里人大概没有见过什么是大海,就把稍大一点的湖都叫作“海子”,下车拍了几张照片又上车前行,在茂县吃“午饭”,其时已经是下午两点,算是下午茶还差不多。茂县盛产苹果,一堆羌族妇女围着我们兜售,4毛钱一斤的价格让我们喜出望外,香甜鲜脆的滋味不下于任何进口的优质品种,想来因为这里日照长气候冷,苹果长得好;我们开玩笑让周红锋来这里贩运一些去沿海,贴上些花花绿绿英文商标,冒充个进口的“蛇果”绝对旺销。 
    
  晚上六点多经过松潘县城到了川主寺,这里是去九寨沟和黄龙风景区的分岔口,海拔3300米左右,气温已经下降了很多,我穿了一件短袖恤衫加摄影背心冷得直发抖;可我们的导游小扬却在为分配住房吵个不休,这老人家的组织水平也叫一个烂,分来分去还是分不清楚,最后把张武和周红锋安排到另一个住处去才算数;吃饭的时候杜霆弄了瓶江津产的60度白酒来,同桌还有来自沈阳和来自北京的两对夫妇,都是年轻人,我们很快混熟了,在后来的旅程中我们成了好朋友;来自沈阳的一对男的叫王兵,来自北京的一对男的叫毕首锋,他娇小玲珑的太太看上去象个刚毕业的学生,一路上腻声腻气地“老公”“老公”地叫个不停,搞得我们几个掩着嘴偷笑不已。 
    
    见到了久违的满天星光和新月,高原夜晚的空气特别清冽,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再蹦达几下,就觉得有点气喘,一楞神才想起来:这里是海拔3300米的高原哪!果然威力强大。喝了酒有点血热,沿着川主寺唯一的一条街慢慢踱过去,想象自己是边塞小镇上落寞的刀客,手中只差把藏刀来快意恩仇;两边的店铺不是卖纪念品就是卖牦牛肉制品的,我们买了一些牦牛肉干作为明天的干粮。我看中了一个刻着很精美藏文的小筒,不知道是作什么用的,店家告诉我这是活佛握在手里的香筒,吓了一跳,连忙放下。 
    
9月29日 川主寺-黄龙-九寨沟口 晴 
    
   早晨六点起床,匆匆填了填肚子就上车,车上杨导告诉我们去黄龙的途中要经过一个海拔4200左右的山口,可以看到黄龙山脉的主峰“雪宝鼎”,山头积雪终年不化。车刚开出不到半个钟头,司机就停下车跑到车后面折腾去了,下车一看,原来是水箱的一条管子断了,水漏了个精光,修了快一个钟头才好,我倒是不闲着,拍了好几张高原日出的照片,太阳刚刚照到高处的山头上,气温还很低,我把摄影背心给了杜霆,自己穿上了Butterfly风衣。 
    
  上车不多会儿,爬到了一个高处,旁边有几座砖房,看上去是个养路班。老爷车又抛锚了,这回是水箱水管的另一端断了,于是又修理、又找水、又加水,耽误了一个钟头。再上车时我只希望这水箱不要因为高原的原因开锅了。 
    
  越行越高,一座突兀的雪峰出现在车行方向的右边,在阳光下闪着金色的光芒,这就是雪宝鼎了,当地人称的“神山”之一;但我对车左边的一座怪石嶙嶙的山峰更有兴趣,侧光照射下层次特别清楚,行到山下简直要仰头才能一窥全貌,杨导说这叫“火焰山”,是不是真叫其名就没法考证了,白色的石峰在蓝蓝的天空下有一种神秘而逼人的气势。 
    
  翻过火焰山山脚,路开始盘山向下,最窄处不象有两车道的样子,但来往的车都无视艰险,照样呼啸而过,卷起滚滚尘土,弥漫在车里呛得人咳嗽不止;所幸下山的路不算长,转过几个弯已经可以看见山谷里的绿树和流水,黄龙到了。 
    
  资料上说,黄龙是全国最大的露天喀斯特地形,形成的原理和桂林的溶洞一样,都是因为水中富含碳酸钙化合物,日积月累形成了形如梯田般的“人间瑶池”,在地势落差大水流湍急的地方则形成黄色布幔一般的平滩,所以有“五花海”“金沙铺地”等景点。国内另外有一处规模较大露天喀斯特地形在云南的丽江白水台,那是东巴文化的发祥地。民间传说则比较浪漫:有黄龙真人在此镇住黄龙,不使其下山危害百姓,并建寺院修道,满山的黄色钙华流就是黄龙真人煮豆浆时不慎沸出的豆浆!半山腰有黄龙寺等等仙人遗迹。上山的路全是木板铺就的栈道,虽然好走,但因为海拔高,走不几步就开始喘气,路边的景点指示牌还要时刻提醒你现在是海拔XXXX米,想没有高原反应都很困难;我简直就是负重登山了:摄影包和三脚架加起来足有二十斤重。山转水流,溢光流彩,若不是旁边的游人提醒我九寨沟的水比这里还要美,我简直就想赖在这里不走了。 

  12点半集合,时间是紧了一点,我们边走边拍又耗去了不少时间;看看时间差不多连忙往山下赶,没有登上黄龙景区的最高点;在山脚下的小店里喝了一碗羊杂碎汤,加点醋和福州的差不多,可能是饿了的缘故,特别香,就着青稞饼我喝了两碗羊杂碎汤、一碗酸辣粉,即便是晚上七八点才见到晚饭的面我也不惧了,嘿嘿...... 
    
  午饭还是要吃的,象任务一样;我拍着溜圆的肚子看他们愁眉苦脸地作难以下咽状不由得暗自好笑;三点钟吃完“午饭”上路往九寨沟,杨导再一次表现出他在组织能力上的缺陷:先是告诫我们九寨沟的条件非常差,又正值旅游旺季,好一点的标准间都让人订完了,大家只好将就住普通间,没有热水洗澡;车上马上一片哗然,更有人取出旅游合同声明自己的正当权益受到了侵害。到了九寨沟口,车停在一家三星的酒店门口,导游和司机都不知去向,我们下车问了问,该酒店并不是我们要入住的地方,而且也只剩下豪华套房,1200一间!杨导也显得很没有主意的样子,半个小时后我们又上车来到一个看起来象是小学校的地方,一排平房倒都是两人间,这就是今晚我们的住处了。放下行李,我还是没想明白,这导游刚才带我们去看那间不可能给我们住的酒店干什么?难道只是为了证明给我们看:九寨沟的确没有房间?
  
  晚上本想出去看藏族的歌舞篝火晚会表演,一看周围黑麻麻的挺吓人,还是呆在屋子里打“双抠”吧,一闹闹到12点钟。 
    
9月30日 九寨沟 晴 
    
  昨晚本山人夜观天象,见乌云蔽月,只担心今天是个阴天,幸好买过门票进九寨沟大门时已经有点云开雾散的感觉了;九寨沟的门票含在沟里的一晚住宿,由九寨沟管理局安排,我们被安排住在树正寨;沟里的路修得真不错,全是水泥路面,车一拐弯一个碧蓝碧蓝的海子出现在车边,全车人不约而同地惊呼起来:“哇!!!!” 
    
  九寨沟原是藏族聚居地,因沟里沟外共有九个寨子而得名,80年代开发成旅游景点,据说赵紫阳居功阙伟,后来胡耀邦等国家领导人都来这里关怀过,94年更被列入世界自然遗产予以保护,一共开发了三条沟,还有一个神仙沟(神仙海?)还在开发中;九寨沟以水闻名,今年雨量充沛,九寨沟更显迷人,加上环行旅游公路修好通车,游客大增,搞得九寨沟人满为患,只能日接待2000人的地方现在日接待6000人,明后天是国庆假期,估计来的人更多。唉,随遇而安吧。 
    
  车子一路前进,路边的海子一个接一个,千奇百怪,有芳草萋萋的芦苇海,有稀树流水的盆景海,有五彩斑斓的火花海,这只是从九寨沟口到树正寨的一条树正沟,便有这许多美丽的景致,想想其他的两条沟更让人砰然心动。 
    
  又是一通忙乱之后,我们终于各就各位,找到了自己的住处放下行李,轻装上车,先往日则沟去。日则沟的顶头是一片茂密的原始森林,标准的高山寒带针叶林,在这里可以租藏民的马骑马上山,一晃一摇地骑马看山景,别有一番乐趣,只是下山的时候马蹄直打滑,叫人直担心马失前蹄。一路下来是天鹅海、箭竹海、熊猫海,美丽的山、美丽的水让人心旷神怡,太阳直射也不见得很热,正适合慢慢地一路行来一路欣赏;美中不足的就是旅行车留给我们的时间太少了,导游好象只是带着我们来拍几张到此一游的照片就算数,如果能够按照自己的意愿停留等待光线,或者什么也不做只是坐在蓝绿得如同梦一般的水边吹吹风,城市里的浮躁心情就会完全被荡涤一空;只留下满胸腔的清新和爽快,全没有了沉积一年的郁闷。 
    
  晚饭后买了票去看藏族的歌舞篝火晚会,这是杜霆极力推荐的一个节目;走过寨子里一条黑黑的小路,看晚会的游客还真不少,摩肩接踵地慢慢往前挪。晚会现场是在一个巨大的棚子里,中间空地上旺旺地烧着几堆篝火烤着几只全羊,那是其他一些旅行团订好了的,烤羊的油不时滴在火堆上腾起一串火苗,倒是野味十足;进门的时候藏族姑娘挨个往游客脖子上挂哈达,头一次见到哈达是什么模样:象是涤纶丝织就的有菱形暗纹,两头还扯出一批流苏,围在脖子上象围巾。看表演的人越来越多,杜霆四下看了看,对我道:“看来今晚是没有青稞酒和奶茶喝了。”原来他去年八月来的时候游客很少,看表演的人只有三十来个,人人都有喝青稞酒和酥油茶的待遇;照今晚这人数,估计要想人人都喝上青稞酒必须开两辆消防车来才行,游客太多,再好客的藏民也受不了了。一阵叽哩咕噜的藏语过后表演开始,藏民族果真是个极度张扬个性的民族,歌、舞、服装无不极尽夸张之能事,表演起来热情澎湃、韵味十足,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藏民这种大幅度的舞蹈和大肺活量的歌唱,在缺氧的高原上无疑更是一件难事,究竟是因为缺氧而要大运动量呢还是用大运动量来增加吸氧?不管怎么样,表演还算精彩,最有意思的是藏民们对台上表演不称职的家伙的惩罚:捉起四条腿提起来墩屁股,他们管这种打夯式的惩罚叫“筛糠”,看着四个藏族姑娘提着一个重过牦牛的汉族小伙“筛糠”,直庆幸那被“筛”的不是我。到了末尾,台上开始连轴转的歌舞,烤羊的汉子们也从烤架上取下烤熟了的羊准备分了,又没有我们的份,难道在这里过眼瘾?一声呼哨,我们五个人张牙舞爪地跳着刚学来不成样子的藏舞舞出了大棚,沿着斜坡一路舞到了寨子门口的停车场上,笑得腰都直不起来。 
    
  可巧碰见了毕首锋夫妇,七个人于是坐在一摊烤羊肉串摊前大有把老板的货色一扫空的架势,老板看上去象个假冒的藏民,不停地向我们解释他的羊肉如何地与众不同,杜霆和他讲价的样子、语音语调象极了两个正在搞毒品交易的罪犯,一轮讨价还价后,以6毛钱一串成交,老板拿出他自称的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野山羊的肉给我们烤起来,我们又要了几瓶青稞酒。青稞酒的味道很象江南的酒酿,应该也是米酒的一种,不是我想象中入口辣辣的烧酒味道,很好喝。坐在火炉边吃着烤羊肉串,喝着青稞酒,吹着沟里清凉却不寒冷的夜风,感觉简直象在另外一个世界。 
    
10月1日 九寨沟-松潘-茂县 阴有小雨 
    
  早上很早就起床了,从树正群海往下走,经过树正瀑布、火花海、犀牛海、老虎海,一路往九寨沟口走,游完这条沟就算结束了九寨沟之旅了,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点意犹未尽的感觉,天气阴阴的象要下雨,我不知道下次还会不会有机会再来这里,但跟着旅行团肯定不能尽兴,也许留下点遗憾是好的?不能确定。 
    
  沿着来时的公路往回走,任师傅依旧把车开得飞快,对面的来车象糖葫芦串一样一辆接一辆,估计全是赶往九寨沟的,心里直庆幸先来了几天,要不真有可能没地方住在车上当“团长”。车子在松潘停下来吃午饭,松潘是川北的咽喉要塞,古称“松州”,至今保留有旧城墙,城外岷江峭壁上有“松延屏障”摩崖石刻,城门上“松州”两个大字铅华尽退,班驳不堪,可笔力尤遒。吃饭时杜霆溜了出去,一会儿神神秘秘地夹着两盒东西回来,悄悄告诉我那是鹿鞭,40元一条,我对那玩意儿没什么兴趣,倒是在路边小店里见到一支喇嘛做法事时吹的号,铜做的小了一点,店主见我很有兴趣,拿在嘴边吹了一下,声如牛哞,掏45元买下,却左吹右吹吹不响,悻悻然自嘲买了个高级吹火筒,后来掌握到窍门也吹出如牛哞的声响,大笑不止。 
    
  晚宿茂县,住的地方也有电视和卫生间,感觉象回到了文明世界;可能觉得一路上大家都挺投缘,王兵夫妇、毕首锋夫妇和我们五个人,加上杨导和任师傅,晚饭时喝掉了三瓶“绵竹大曲”,边喝边聊最后全餐厅只剩下我们一桌客人,服务员也摆上饭菜准备自己开饭了,忽然听得一阵整齐而悠扬的歌声,扭头一看,两桌的服务员齐齐站着端起酒碗同声齐唱,虽然听不懂他们唱的是什么,但歌声中的优美和音、唱和相应还是听得出来的,细问之下,才知道这里的服务员全是羌族,他们唱的是吃饭前的祝酒歌!我不禁惊叹了:多有诗意的民族啊,心里所思所想居然都可以用歌声来表达,也只有他们还有如此率真的性情,相比之下,丰富的物质生活反将我们都异化了。 
    
  回到房间觉得酒还是没喝够,又弄了一瓶绵竹大曲来和杜霆对喝,一会儿张武、殷捷、周红锋、小毕都来参和,打一种莫名其妙的牌赌酒,杜老板的话是:“嫖情赌意,愿赌服输”,就这么一个“愿赌服输”让我最终大醉,歪倒在一边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