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赞“是一个古老的名词,西藏古代社会,几乎每一位雅隆部落的酋长和吐蕃王朝的首领,姓名都带一个赞字,例如:传说中雅隆部落第一代酋长聂赤赞普、在比武中被马官杀死的第八代酋长直贡赞普、吐蕃王朝和西藏早期文明有缔造者松赞干布等等。<新唐书-吐蕃传>解释说:“其俗称雄强日赞,丈夫日普,故号君长日赞普。
“ 赞,作为人名,是雄强勇武的男子美称;作为“幽灵“,意指“凶神、恶煞“;作为地势,意即危崖险隘;作为器物,意指牢固、结实。
自公元9世纪以后,吐蕃王朝土崩瓦解,王朝传至朗达玛而告终。从此赞普在西藏政治舞台上永远消失,以后的萨迦世系、帕珠世系、甘丹颇章世系,掌权者大都是政治合一的活佛僧侣,他们再也不自称为雄强勇武的赞普,也许是佛教僧人憎恶武力、崇尚慈善的原因吧!但是,“赞“却在藏民信奉的诸神中出现,成了一种与人们生活息息相关的神、一种管理黎民百姓的严厉的神。假如你沿着拉萨河或雅鲁藏布江旅行,就会看到许多城镇附近都有涂着红色的崖石,那是赞神居住的城堡,赞神本身也是红色的,红色象征着恐怖与威严。每座村落或庄园都有一个“赞康“,意为赞神庙,除了赞神塑像,还有代替赞神发言的巫女或神汉,当地僧俗人众遇到什么问题,遇到种种厄运,总是请求赞神的代言人降神占卜,宣谕解决的办法。
我并没有足够的理由,证明历史舞台消失的“赞“怎样转化成了后世主宰人间的赞神,但亲眼看见某些“赞“的塑像,还有被认为是“赞“的代言者的巫的衣袍冠帽,确实与大昭寺、布达拉宫神殿里的古代赞普非常相似。
西藏近代杰出的历史学家根敦群培在他编写的<白史>中指出:......以此试观吾等称为“赞“等地方之鬼神,即从此推度昔时“赞波、杰波“等战斗时所披服装,似无大误。“根敦群培还认为:后世供奉赞神的小型红色碉房(赞康),是模仿吐蕃赞普居住的红山宫而修建的。
红山宫,就是布达拉宫的前身! 藏族有句俗语:“米西赞解“,意为人死后变为赞,几乎所有的赞神,都是活生生的人死后变成的,他不像某些天神、龙神那样虚无缥缈,而是有鼻有眼的,哪怕是千百年后,人们还在口头上传说着他生前的种种事迹。按佛教教义,除了高僧大德经过世代的修炼,死后灵魂升入天堂或转生为活佛外,其他的人死后,都要车轮运转般地在神
、阿修罗(非天)、人、牲畜、饿鬼、地狱六道中轮回,还有极少数的人,他们的生命因突然的不公正的打击而夭折。这些人在临终之时,或因夙愿没能实现而耿耿于怀,或因大仇末报而感情冲动,总之他们的意念中出现了一种强烈的恶变,对佛教规定的“仁慈、忍耐“而产生怀疑。他们的性情变得凶狠而狂燥,哪怕是极温顺的人,他们的灵魂再也不肯循规蹈矩地在六道中周而复始轮转,而是游荡于村镇、牧场、河谷之间,降下灾害、瘟疫或者种种不祥,弄得某个地方不得安宁,于是,各地贵族就请活佛、高僧出面,对他们进行超度,既威胁又利诱,封他们为某个地方的赞,也就是主宰某个地方的乡土之神。这样,狂燥的游魂得到安抚,惶恐的村镇得到宁静。赞神需要对属民发布命令,或者预言吉凶祸福的时候,就附着在某个人的体内,借它人嘴巴说话,借他的手脚起舞,这个特殊人物就是巫--男巫或女巫。
当然,我们完全应当从另一个角度来分析。在那个不公正的社会里,有的人被高位者打死、被强盗杀害、或者在自然灾难中惨死、在斗欧中丧生,当权者怕他们的灵魂复仇,赶紧封他们为某一个地方的赞神进行笼络,既安抚了灵魂,也平息了其亲属朋友的怨怒。这对于宗教观念极浓的人们,也许不失为一个高妙的方法吧!
但是,在诸神的王国里,赞的地位并不高,藏传佛教诸神,按祖师、本尊、佛、菩萨、曲均(护法神)、松玛(保护神)等次序排列,大部分赞属于松玛一类。尽管他们只能算末等神祗、只是世俗的神,既不能升入天堂,又有生有死,但还是颇有一些威风、一些脾气。对他们只能奉诚,不能批评,只能祭祀,不能怠慢。人们外出旅行、经商、朝佛、求学,都要向当地的“赞“神报告,回来后还要消假,并送上一定的供奉。据说从“赞“神居住的红崖下经过,所有的人都要脱帽下马,不然赞神会震怒,并引来一场冰雹,或者给你弄一身病痛。
百姓们表面上对赞神诚惶诚恐,奉献也很殷勤,但骨子里却颇不以为然,甚至还有点轻视,认为他们只管今生、不能超度来世,马马虎虎应付一下就得了。也许,这和他们对待长官头人的态度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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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讲的赞,是比较古老的,在西藏这块土地上存在了上千年,大量的赞,是在近代、甚至现代形成的。例如堆龙德庆县东嘎村的赞神,叫阿布力,意为“破耳朵“。他是东嘎村西南三里处噶顿寺的喇嘛,他出外化缘积累了一些钱财,匆匆赶回来想奉献给神佛,没想到在玛波日顿(红山嘴)下,被强盗拦劫,利刀划破了肚皮,奔回寺庙剧痛而亡,噶顿寺护法神汉为抚慰他的灵魂,封他为东嘎村保护神。当地老人们讲:这是七八十年前发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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