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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吃鱼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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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新立
在海口租的公寓房对面，就有一家鱼煲店，店面不小，招牌也很大，竟赫然挂着“鱼煲第一家”的牌匾，上面还写着英文“NO1 FISH CLAY POT”，不认识CLAY POT，上网查了一下，竟然是陶罐，这可有点吹大了，店再老，厨艺再精湛，也追溯不到新石器时代啊，再说鱼煲用casserole（瓷煲）就再好不过，吹得太大反而让人觉得不实在。
在海口吃的第一个鱼煲，偏偏不是离我们最近的这家店，而是在龙昆南路东侧，一条说不清是街还是巷的地方，地名好像叫白坡里。那条街小吃店一家挨着一家，一家家竟都是鱼煲店，街的尽头是“鱼煲首家”，依次排下去，是“鱼煲第一家”，再往后好像又不按顺序排了。几天前的一个黄昏，我们就大刺刺地坐了“鱼煲首家”靠门的座位，当然是在门外露天了，因为那天我们看好就是这种露天大排档。
鱼煲分大小，“两个人小的就够了”老板娘说，还没等我们从周围喧嚣的氛围中缓过神来，她竟写好菜单一溜小跑地走了。“这么多人吃这个，准错不了”，妻说。她说得没错，生活中我们常常会产生从众心理，会把所有判断是非的经验抛开，把自己变成简简单单一根筋状态。那会儿，我们就完全被周围的氛围感染，所有的情绪都集中到这前所未有的美食体验上来。我们要的小号鱼煲过了好一会儿才来，与我心里测算的一条鱼从宰杀到加工的时间基本吻合，瓷煲的颜色已经不清爽了，但和盛在里面正滋作响的鱼块，和那又浓又稠的汤汁十分和谐，一看就有那种原汁原味的感觉。靠进取，一种混合了酱油与海南黑胡椒味道的鱼香顿时包围了我们，一瞬间，什么鱼，什么料都变得不再重要。口水像潮水一样涌过来，还说什么呢？还说得出什么呢？第一块鱼在舌上飞快地滑了一下就咽下去了，滋味是从第二块、第三块，才一点点慢慢品出来的。鱼肉的量很大，像柠檬一样一片片煨在汤汁中，肉很嫩，很滑，鱼皮是黑色的，没鳞，头被切成两块，长长扁扁像鸭嘴兽的嘴。我猜想是鲶鱼，就是那种无鳞，长胡子的鱼。老板娘证实了我的看法，她说这种鱼在她老家是叫鲶鱼的，海南人怎么叫她说不好。
很快，瓷煲里的鱼吃得差不多了，但别慌，只要夹上一块都和吃进去的一样有弹性，咬起来都有香喷喷的感觉。说老实话，淡水鱼要做得像这锅鱼一样没一点点土腥味儿，要么油炸，要么就是在辅料上下功夫了。但见锅底的青菜一层层铺着，说不清有几种，我们很快吃到大白菜，吃到豆芽、红薯粉条，好像还有豆腐、腐竹、冬菇等等，辅料中，我最喜欢的是红薯粉条，每夹上一条，都感觉味道好足好足。
“过几天再来吃第一家”，我和妻说。她同意，并说还要带几个她喜欢的女孩儿来热闹。我知道她说得热闹其实是放松，你看夜色下的小街灯光昏昏的，马路两旁摆的桌椅密匝匝的，吃鱼煲的人一桌桌的，各吃各的，谁也顾不上谁，人人都在朝桌上的鱼煲使劲。你吃出汗了，嘴角上挂上菜汁、鱼屑了，都没关系，无论你吃饭的桌椅摆放在树下，在店旁，或是在那写着戒毒内容的条幅下都没关系，只要是来吃鱼煲的，都不会在意，都可尽情地放松自己，因为这里不需要小资的情调，不需刻意地掩饰，人人都可以对最本色的生活有自己的理解。
回家的路上，在南大桥下的内河旁，我们聊到江南古镇西塘，聊到美味的白鱼黄酒，聊到余香在口的海南鱼煲，奇怪天涯海角竟能找到一些相似的感觉。同样出自河湖、池塘、沟渠的西塘白鱼和海南鲶鱼，毕竟比不得松嫩平原的三江鱼，水库屯养的鲤鱼、鲢鱼、草鱼，北方的鱼吃过了，绝对不会在城市内河边产生什么联想。
“不要想了，现在青菜会有农药，荔枝、龙眼、木瓜那么好吃的水果要么催熟要么用保鲜剂泡，看不到就好，不知道更好，好吃就吃了，不舒服再说了……”一个老家湖南的女同事一席话让我释然。不过说归说，能不能再去吃鱼煲，我还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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